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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 白
蘭陵美酒郁金香,玉碗盛來琥珀光。
但使主人能醉客,不知何處是他鄉(xiāng)。
【原詩今譯】
蘭陵的美酒有如郁金香的芬芳,盛在玉碗里射出琥珀色的光亮。
只要主人用它來熱情招待客人,啊,醉酒后辨不出何地是外鄉(xiāng)。
【鑒賞提示】
李白的許多名詩篇似乎都和酒結下了不解之緣,杜甫稱“李白斗酒詩百篇”(《飲中八仙》)�！犊椭行小芬彩且皇讓懢频脑�,是李白寓居齊魯時所作。蘭陵為今山東嶧縣一帶, 產美酒,用郁金香浸泡以后,香味更加濃郁。詩的開首兩句便是極力稱贊美酒醉人的芬芳,斟在玉碗里,泛著琥珀般美麗的光彩。接下來說,主人用這樣的好酒款待客人,能不讓人痛飲醉倒么?主人殷勤倍至,使賓至如歸,盛情加美酒,使客游異地的人也會暫時忘卻離鄉(xiāng)之苦,醉意朦朧中,竟分辨不出故鄉(xiāng)與他鄉(xiāng)的區(qū)別了。
如果小而言之,《客中行》用大醉后不辨他鄉(xiāng)與故鄉(xiāng),極力稱贊美酒的醇香,以表達對主人盛情的感激之意。如果大而言之,此時的李白,雖半生蹭蹬,但在政治上還沒有徹底絕望,總以為自己懷才不遇,一旦時機一至,他必將大展宏圖,實現(xiàn)他“濟蒼生,安社稷”的理想,因此一反他借酒排遣愁寂失意的格調,直抒胸臆。全詩流溢著慷慨、樂觀的情緒, 和李詩豪邁俊逸的詩風也是一致的。
但是,我們假如把《客中行》放在李詩的“全景”中考察, 而不只注意到此時此地,就能發(fā)現(xiàn)這短短的二十八個字的內涵,絕不止上面粗敘到的兩點。一般說來,客旅異鄉(xiāng)的人, 一景一物,一花一樹,都可能撩逗起倍加悵然的愁情。對親故的思戀,或者功名事業(yè)上的失意以及在現(xiàn)實社會中感到的悲憤、不平、孤獨、憂郁等等,集中迸發(fā)出來的表現(xiàn)形式往往卻都是鄉(xiāng)思。因此,“故鄉(xiāng)”在古典詩詞里的內涵,不單單是指生于斯長于斯的家鄉(xiāng)故地,它往往在包納著極其豐富的多樣內容和十分復雜的情緒感受。李白在詩中雖說因為主人盛情、美酒馥香,大醉中分辨不出他鄉(xiāng)與故鄉(xiāng)了�？深}目既是“客中行”,可見詩人一時一刻也沒有忘記自己是旅居他鄉(xiāng)的異客,正因為一時一刻也沒有忘懷故鄉(xiāng),大醉之后,千愁萬緒齊涌心頭,才說“不知何處是他鄉(xiāng)”。我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:詩人酒醉了,從愁苦的現(xiàn)實中得到了暫時解脫,神思恍惚中,似乎回到了他朝暮思念的故鄉(xiāng),感受到故鄉(xiāng)的溫馨,這才有了第四句詩。
李白由于政治上的抱負,在佯狂放誕的詩歌中,總是隱藏著由于失意而引起的悲慨。他不斷說要棄世遠遁,實質上他一生也未放棄過政治上的追求。《客中行》表面上曠達,似乎酩酊之中真難辨他鄉(xiāng)與故鄉(xiāng),其實他是以豪語表達悲戚, 如果真的樂不思蜀,又何須借酒為之?在高邁豪放之中,我們仍能感到藏在詩人心靈深處的一絲凄然,這是李詩的一個特點,也是讀這首詩應該注意的方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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